2017年2月19日 星期日

政治家為何煽動民族主義?



政治家為何煽動民族主義?
沃爾夫:民族主義不僅是一股自下而上的怒潮,還是野心家的策略。政治家們講述的故事雖然細節不同,但根本精髓都一樣。
更新於2017119 06:48 作者:英國《金融時報》首席經濟評論員 馬丁沃爾夫
人性帶有部落特徵。我們既是社會動物,也是文化動物。文化讓我們不僅在家族的小團夥內部合作,也在想象的共同體中合作。在所有想象的共同體中,沒有什麽比代表擁有共同祖先的民族更接近家庭。
創建想象共同體的能力是人類的強項,但也是其最大弱點之一。想象的共同體界定了人們共同擁有什麽。但將他們凝聚在一起的因素,也在他們與其他人之間劃出了界線。古今都有一些領導人煽動憤怒的民族主義,以證明實行專制統治、甚至發動戰爭的正當性。
在人類歷史的大部分時間,戰爭都被視為社會之間的自然關系。勝利者可以搶掠財物,勝利還可以帶來權力和威望——至少對掌權的精英而言。為戰爭動員資源是國家的核心角色之一。而證明此類動員的正當性是文化的核心作用之一。
另一種實現繁榮的方式是進行貿易。貿易與搶掠之間存在一種復雜的平衡關系。兩者都需要高效文化支撐的強大機制。但戰爭需要靠忠誠支撐的軍隊,而貿易需要由正義保障的安全。
或許,經濟學的最大貢獻在於一種理念,即比起相互攻伐,不同社會可以從尋求相互貿易中獲得更多好處。此外,合作夥伴越富有,開展互利貿易的機會就越大。因此,國家之間明智的關系是合作(而非戰爭)和貿易(而非閉關自守)的關系。這一高見恰好是正確的,但它與直覺相悖,甚至令人不安。它意味著,與本國同胞相比,一國公民或許可以從外國人那裡得到更多。這會削弱人們對想象共同體的歸屬感。在很多人看來,這種對部落忠誠的侵蝕是一種威脅。如果外國人被準許自由移民,威脅將更大。人們會問,在我們的家園落戶、分享我們的福利的這些陌生人是誰?
關於開展互利貿易是不同社會之間最佳往來方式的觀點,是本周在達沃斯舉行年會的世界經濟論壇(World Economic Forum)的根本理念。它強調貿易和人類的共同之處可以超越沖突和分歧。
這一信條不錯。但英國保守黨首相特裡薩(Theresa May)將其信徒斥為不屬於任何國家的世界公民。她喚起的怨恨在某種程度上是有道理的。從全球化和東歐共產黨政權倒台後過渡時期受益的那些人,對那些未能受益的人們關註遠遠不夠。他們想當然地相信水漲船高。他們在往往沒有明顯理由的情況下富裕起來。他們製造了一場金融危機,那場危機摧毀了他們在正直和勝任能力方面的聲譽,產生了嚴重的政治後果。他們以為,對自己意義不大的歸屬感,對那些落在後面的人們也沒什麽意義。難怪那些發現世界已被社會和經濟變遷改變的人,轉向了憤憤不平的民族主義和保護主義。
然而,以民族主義憤恨為特徵的政治不只是一場自下而上涌動的民意怒潮,它們還是野心家的一種策略。這些領導人講述的故事雖然具體細節不同,但根本精髓都一樣。他們將民眾劃分為真正的人民(也就是支持他們的人)和人民的敵人。對他們來說,生活就是戰爭。在一場戰爭中,他們無論採取什麽行動都是正當的
按照他們的故事,把自由民主制度變成公投獨裁是正當的。波蘭分析家斯瓦沃米爾謝拉科夫斯基(Slawomir Sierakowski)在一篇精彩文章中剖析了這種邏輯如何在他的國家得到運用。準獨裁者將個人自由斥為混亂,將制約機構斥為不正當,將獨立的信息來源斥為腐敗,將外國人斥為兩面派,將移民視為威脅。煽動這種無端恐懼感,可以為每一步行動提供理由。準獨裁者需要敵人,而敵人總是很容易被找到。與此同時,準獨裁者們強調大多數人站在他們一邊(即便事實並非如此)。
攻擊可靠、獨立信息來源的存在,是土耳其的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(Recep Tayyip Erdogan)和俄羅斯的弗拉基米爾普京(Vladimir Putin)等公投獨裁者政治操弄的核心要素。這些政權如何界定真相?他們說的即為真相。換句話說,強權決定真相。正如奧威爾(Orwell)所言,這是所有獨裁政權的共同特徵,尤其是共產黨政權。這也是美國當選總統唐納德特朗普(Donald Trump)所信奉的:他在當天覺得合用的就是真相。
美國肯定是最重要的實例。那麽,特朗普可能帶領美國向著公投獨裁走多遠?考慮到美國的強大制度,人們的共識是不會太遠。然而,制度只會和運行制度的人一樣強大。奧古斯都(Augustus)稱帝時,羅馬共和國的制度都保留了下來。美國的司法系統將會捍衛言論自由嗎?國會議員們將會捍衛人民的選舉權嗎?或者說,新總統會成功唬住那些與他觀點不同的人嗎?如果發生恐怖主義暴行,美國將如何反應?
謝拉科夫斯基指出,波蘭的雅羅斯瓦夫卡欽斯基(Jaroslaw Kaczynski)接受了福利國家。通過強調對普通美國人依賴的各種計劃的支持,特朗普也贏得了共和黨基層選民的支持。但共和黨領袖們希望削減這些計劃。特朗普的成功可能取決於他能否堅守自己的承諾,或忠於自己所在的政黨。
以色列思想家尤瓦爾赫拉利(Yuval Harari)最近指出:盡管對自由民主和自由市場的幻想破滅了,但還沒人提出一種能夠獲得任何全球吸引力的替代前景。這話沒錯,但無關。威權民族主義潛在具有這種吸引力,而且已經進入了世界體系的核心。一切將因此而改變。
譯者/隆祥


3 則留言:

  1. 現在文明人需要的共同體至少有三個,家庭及夫妻、國家、國家間的聯盟;家庭及國家中間也有許多共同體、這些共同體的多樣性會增加社會的抵抗力。
    以台灣為例,台灣根本無法與中國達成同一國的共同體、甚至連同盟關係都無法達到,你逼台灣做出有害的選擇,自然台灣民族主義會高漲。
    你把無法融入自己國家的人們放太多進來自己國家,自然會造成民族主義高漲;國民共同體對友好且價值觀高度相容的外人有很高的容忍度,但敵國人及敵對價值觀的容忍值非常低。
    近來民粹的潮流其實還包括家庭及夫妻價值觀的維護,因為分享配偶及幫別人養孩子、比分享財產的接受度更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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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為何到現在沒有美國民族主義?
    川普的下一步是否會掀起美國民族主義運動?
    美國民族主義將如何定義取捨標準?人種?血統?文化?母語?公民權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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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這時槍就很有用了。(T:這時集中營就很有用了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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